无尘阁日记

无尘阁日记

一个普通“鸡娃”的6000字自述:如愿考进北大的我,这30年过得怎么样?
2025-08-05

真正的人生,不是赢在起跑线,而是学会在路上转弯。

这是一段被称为“鸡娃成功”的人生轨迹:从小名列前茅,考入顶尖大学,进入外企大厂,站在人生所谓的巅峰。然而,当所有旁人艳羡的标签贴满全身,那个曾经用尽全力追逐“优秀”的孩子,却在三十岁的人生关口,亲手撕碎了这些光鲜,开始质问:这些年的奔跑,是为了谁的掌声?又值不值得?

故事从一张熟悉的课桌开始。她叫子弹,一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她的童年是由母亲的话语雕刻出来的:“别人都已经会100以内加减法了,你怎么10以内都不清楚?”、“区区一个年级第一就满足啦?”在这样“永远不够好”的声音里,她逐渐学会了:只有做到最好,才能获得爱。爱不是无条件的,而是要靠成绩、奖状、证书来换取。

于是她跑得飞快,小学、初中一路前五,用几乎完美的答卷换来父母和老师满意的点头。可是,她从没听到一句真诚的夸奖。那些被誉为“优秀”的日子,其实更像是一场不断拉紧的拔河比赛——她在用尽全力与自我较劲,拼命去扮演一个他人期待中的样子。

直到中考后进入全市最好的高中,一次285名的摸底考,如同一记闷棍,狠狠砸碎了她“我是最好的”这层伪装。从那天开始,她习惯凌晨三点起床学习,连吃饭都选择排最短的队、上厕所也带着单词本。她背课文到深夜,每小时重复一次,停顿了就掐自己,直到流泪才能罢休。看着别人去玩,她会心生窃喜:“太好了,她们少学一小时,我就多赢一分。”

这不是一种普通的勤奋,这是极度焦虑和自我惩罚的产物。当别的孩子在球场上奔跑、在食堂边聊天时,她在把自己逼进一间没有窗户的牢房。

终于,她如愿进入北京大学。可进了这扇象牙塔的门,却发现自己不再是最顶尖的那个。她的代码比不过别人,听不懂老师的问题,对专业毫无兴趣,也提不起劲。她明明终于到了“赢者通吃”的彼岸,却突然丧失了继续奔跑的力气。她说:“大一大二,我只求不要挂科能在这活下来。”那些曾经点燃她的奖项、分数、掌声,突然间都没有意义了。

她开始追偶像剧,一追就是整晚;面对通识课、讲座、图书馆,她视若无睹。直到大三,她不得不再次面临选择——考研?出国?工作?可她说不出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只知道再也不想碰这个讨厌的专业。

于是,她挑了一条看起来最“稳”的路——进外企。大公司、好福利、公务舱、五星级酒店、令人艳羡的工作头衔,这些曾经她努力奔赴的“成功”,在她简历上堆得密密麻麻。但她心里,早已空空如也。

工作第二年,她开始怀疑这一切的意义。每天只是完成KPI,没有热情、没有创造、没有方向。她发现,这份职业不是为梦想服务,而是在玩一场“数字游戏”。做事是为了指标,不是为了价值。她说:“如果不辞职,我在25岁那年就已经死了。”

从那个决定离职的时刻开始,她的人生才算真正属于她自己。没有人要求她拿A,没有人再把“别人家孩子”的标准放在她面前。直到她怀孕,开始学习怎么当一个母亲,她才第一次,真正正视自己的内在世界。

她开始阅读心理学和教育学的书籍,《儿童发展心理学》、《园丁与木匠》、《窗边的小豆豆》……那些关于自由、热爱、自我认知的文字,如同初春的暖风,把她从长久压抑的内心里唤醒。她猛然发现,过去三十年,她一直被外部标准牵着鼻子走,从没问过自己到底是谁,想过怎样的人生。

而她的觉醒,从孩子开始。她不再把孩子当作一个需要被培养成“优秀”的项目,而是一个独立的灵魂。她和孩子一起离开大城市的重点学校,搬到四线城市,选择一所更尊重孩子成长节奏的学校。她不再问“中考、高考怎么办”,而是陪他一起思考“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她说:“我能做的,就是给他托个底——万一他被选择伤了,能来我这喝口热汤,听一句‘没事’,然后择良时再出发。”

也许这不是“正确”的选择,但一定是属于她的。她放下了社会给她的“高光履历”,开始回望那段从未被允许停下来的青春。

她不再骄傲于“我曾是年级第一”,而是心疼那个从来不敢出错、也不敢去爱的自己。她承认:那段为了成绩、为了父母的爱而压抑自己所有感受的成长经历,带给她最大的代价,是她无法好好与人建立亲密关系。她把别人当成对手,把关系当成比较,在婚姻里扮演“女超人”,在职场中永远紧绷。直到婚姻破裂,才终于承认,原来那种拼尽全力想“赢”的她,从来就没好好活过。

现在的她,虽然学历仍旧是她简历上亮眼的一笔,但她知道,那不是她的全部。她不再为了别人的肯定去活,也不再为达成某个社会标准而焦虑。她学会了接纳自己的不完美,开始对失败说“没关系”,开始为朋友的成功鼓掌,开始允许自己在职场上发出真实的声音。

她说:“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再选择考北大。”这句话听起来惊世骇俗,却又无比真诚。不是北大不好,而是通往北大的那条路,她走得太孤独、太用力,也太没有自己。她不是后悔努力,而是后悔那段努力里,没有留下任何青春的味道。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她想要在阳光下慢慢吃完一顿饭,站在球场边为同学加油,大声唱歌,大胆去爱,读一堆没人打分的闲书,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为了一个有趣的知识点痴迷到发光。

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个少年的她,能抬头看看窗外,而不是永远埋头在卷子里;希望她对着老师讲不出答案时,可以笑笑说:“我还没学会”;希望她别再因为考砸而自责到掐自己,而是学着拍拍肩膀,说一句:“下次再试试”;希望她遇见喜欢的人时,不是想着“会不会耽误学习”,而是能鼓起勇气说一声:“我喜欢你。”

这些年,她试着一点点把遗失的自己找回来。透过冥想、阅读、自我练习,她学着听见内心的声音,不再讨好谁,也不再讨厌谁。她学着把人生活成自己的模样,哪怕晚一点,也不再违心。

这不是一篇鸡汤文,也不是人生翻盘的励志神话。它只是一个母亲的自白,一个曾经被逼着“优秀”的孩子,在三十岁以后才开始真正长大的故事。

当我们还在问“要不要鸡娃”的时候,也许更该问的是:我们有没有先把自己救出来。孩子不是用来实现我们未尽梦想的工具,他们是独立的生命。我们的教育,不应该是用外部标准制造焦虑的流水线,而是一个能让孩子找到内在力量的港湾。

真正的成功,不是拿到多少张奖状,而是你有没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如夜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