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越老越妖，就得先做个能思考的人。妖不是妖术的妖，是那种活到老还越活越精神、越活越有味儿的那种妖。不是精怪，是人活通透了，活得像风像雾，不争不抢，也没人敢小看。人是往老里走的，没人能躲开这个趋势。你今年四十，明年就是四十一。身体一天天磨损，眼睛越来越花，腿脚慢慢跟不上你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这些都不是错，也不是问题，而是天地运行的一个自然节奏。

可人的心不一样。心不会自然老。老的是血肉，老的是筋骨，老不了的是一个人对世界的感知和理解。如果你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学着靠脑子吃饭，你的内在就会像井水一样越掘越深。你每天写点东西，哪怕就是一小段心里话，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你说的话别人听得进，你想的事别人听了觉得有道理。这个不是因为你本事大，是因为你走得久，走得远，就比别人多看了几眼。

很多人活着，一直是靠卖力气在换饭吃。这没有错，人总要先填饱肚子。但力气是有限的，你用得越多，它消得越快。年轻时候扛得动重的东西，三十岁还行，四十岁就开始喘，到五十岁，大多已经不能再拼。你靠一双手吃饭，它会老；你靠两条腿挣钱，它会慢；你靠一副肩膀养家，它会弯。但你要是靠一个脑子在世上站着，说话能讲理，写字能通情，听人说话能听出门道，看见问题能看出因果，这东西，它不会跟你年纪一样往下走。

脑子是个奇怪的东西，它不是机器，也不是水泥房子。它不像车子跑久了就旧，不像屋子住久了就漏。它越用越亮，越用越通。你今天写一千字，明天写两千字，不是单纯的加法，而是它开始自己长出新的触角。你看书，你写作，你思考，你和别人谈话，这些不是消耗，而是滋养。别人走着走着停了，你走着走着飞了。这个“飞”，不是腾空，而是你能从别人的困里走出去，从自己的烦里跳出来，从一个看不清的世界里，看得比以前更远。

你做了一个智力工作者之后，人生有了复利。你每学的一点东西，每想的一点体会，它不光是对现在有用，它会帮你打开更多新的可能。写作，不是技术，不是功夫，而是一种持续整理和表达自己的方式。你越写越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你越说越明白别人怎么听得懂。你从说一句“我觉得今天很累”，到说“我觉得是我对自己太苛刻”，再到说“其实我一直在对抗那个想证明自己的我”，这不是文字的增长，是你的心走远了。

写作，就是你和自己的一种内心对话。别人不一定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自己会越来越清楚。这个过程没那么快，也没那么炫。它像种一棵树，一开始只有一点绿芽，风一吹就歪，雨一打就倒。但你要每天去看它，给它浇点水，除点草，过几年你再回头看，它已经成了一片树荫。这个树荫不止遮住你自己，还能让别人坐下来歇一歇。

老了不是不能干事，而是你要换个干法。年纪大了，眼里有了故事，手里有了细节，脑子里有了判断。你说的话，别人会听，因为你不再是瞎猜，是看多了之后说出来的实话。你写的东西，别人会信，因为你不是在堆字，而是把心掏出来给别人看。这个社会不缺声音，缺的是有温度、有穿透力的声音。你越老越妖，是你越能把真话说得好听，把痛话说得有分寸，把糙事处理得体面。

做智力工作的人，是这个时代最不怕变老的一群人。别人在三十岁之后担心自己会被年轻人替代，你在三十岁之后，才刚刚开始走到你真正的位置上。你写了十年，你看了五百本书，你经历了几十场困惑，这些谁也偷不走。你坐在那儿一说话，哪怕慢一点、轻一点，人也会听。你发一个作品，哪怕没那么热闹，也有人愿意收藏。你不是靠吸引人，而是靠积累让人自然靠近你。

你越老越妖，是你不着急了。年轻人怕错，你知道错也是路；年轻人怕没人看见，你知道不被看见的时候，才最适合长根；年轻人怕自己不够好，你知道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真的在活。这个“妖”，不是外形的奇特，是内在的鲜明。别人都模糊了，你还清楚；别人都退了，你还愿意往前走；别人都不敢讲了，你还能开口。

人总是慢慢往衰里走，但你可以让灵魂往强里长。别人怕老，你用老来积蓄力量；别人怕沉寂，你用沉寂来锤炼声音。你让别人看到，原来人生的后半场，不是平庸的退场，而是更加清醒的登场。你不是熬出来的，而是熬出光的人。

所以，别怕年纪大，别怕刚开始，别怕进展慢。你只要一天不躺平，一天不把自己的脑子关掉，你就能一天比一天更有东西说。你可以写作，也可以演讲，也可以教书，也可以分享你看世界的方法。你不靠脸，不靠热闹，只靠一点点长期积累的诚意和真本事。你不是妖，是这个时代最稀缺的存在。

越老越妖，是一种祝福，也是一种责任。你要活出那种“这个年纪还能给人希望”的模样。你要活得像一杯温酒，喝的人都说，真舒服。

如夜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