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专业能力是:给你指条明路。而你的专业能力是:提出相反意见和假设可能的困难。
2025-07-31
真正阻碍改变的,从来不是能力不够,而是惯性太深。
有一阵我特别容易着急。总觉得别人怎么总是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我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逻辑也顺,例子也贴切,甚至都帮对方推演好了好几种可能的路径,但对方就是卡在那里,迟疑、反驳、担忧、拖延,最后又绕回原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起初以为这是沟通技巧的问题,也检讨过是不是我说得太快太满,但后来才慢慢意识到,那种抗拒其实和“说得好不好”没关系。
它是一种比语言更早的反应。你还没说完,人家脑子里的防御已经全开了。他不是在听你说什么,他是在扫描这里面有没有风险,是不是太难,是不是要动摇他原有的秩序。你给出的每一个方向、每一种建议,在他那里其实都变成了一个潜在的不安因子。他不是没理解,他只是本能不想动。
但这种本能其实谁都有。我也有。只是它的样子在不同人身上呈现不一样。有的人是对新鲜事物的抗拒,有的人是对他人建议的怀疑,有的人是对“成功改变”的深层恐惧——因为一旦你真的改变了,就意味着你以前的很多选择、坚持、立场,可能都要被重新审视,那太耗能了,也太伤自尊了。
久而久之,我就不再太执着于“给出方案”这件事了。因为我慢慢看清了,真正的障碍不是没人给你方案,而是你脑子里那个第一反应跳出来说“不行”“太难”“哪有那么简单”“别人能我未必能”的声音,那是几十年习惯堆积起来的自我保卫机制。
而这种机制最可怕的一点是,它披着“理性”的外衣出现。它不大喊大叫,不情绪化,反而表现得特别清楚、有逻辑、有经验基础。你听着都觉得它说得有道理。是啊,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我又不是天才。我家境也一般。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它每一条都像是为你考虑,但实际上它是在一点点把你围困在旧的模式里,让你相信“维持原样”才是安全的。
但人就真的只能这样吗?我并不相信。只是要破开这个自动系统,不能靠讲道理。要靠的是一种深度的觉察力,尤其是在你自己准备张口说“可我觉得这不现实”的那一刻,你要拉住那个反应,停一下,问自己一句:“这个声音是谁教我的?它是不是只是我习惯上的逃避,而不是实际的不可能?”
我见过一些人,脑子特别快,观察特别敏锐,总能迅速地指出一件事情的漏洞和难点。刚开始你会佩服他们的思辨力,觉得他们是逻辑高手,是现实主义者。但时间一长你会发现,他们说得最多的其实是“不行”“这不靠谱”“你想得太简单了”。他们把一切新鲜的可能性都提前关掉,用一个个“可能不会成功”的理由把自己锁在原地。
其实他们不是不渴望改变,他们只是被那个“假如失败了怎么办”的剧本压住了。因为他们太聪明,所以对失败的想象也太具体。他们不怕累,他们怕羞。他们怕做了结果不成,被人说“看吧,我早说你不行”。他们甚至会自己先把这个批评说出来,好让自己有台阶下。但那个自我防御的动作做得越熟,真正的自我成长就越没有立足之地。
要真正开始改变,不能只改“外面做什么”,更关键的是识别“里面谁在说话”。是那个从小被训斥的自己吗?是那个总想讨好别人的自己吗?是那个担心失败会丢脸的自己吗?那个声音一旦被看见,它的力量就会稍微弱一点。你不需要马上压倒它,只要别让它一直做主就好。
慢慢地,我开始练习一种东西,就是“放下第一反应”。别人说什么,我不马上回嘴;我想到一个难点,不马上否定;我想去做一件事,也不马上翻出各种担忧。我只是先让那个反应冒出来,然后对它说一句,“我看见你了,但你先别急着决定一切”。这种松动感,不明显,却很关键。
因为一旦你能不那么快地跳进本能里,你才有空间去听见真正的自己。不是那个习惯性要赢的自己,不是那个怕被否定的自己,而是那个其实早就知道什么是对的、只是一直被按住的声音。
它安静、缓慢,不争,但很坚定。它不像那些本能那么响亮,却更真实。你愿不愿意给它一点点位置,就决定了你能不能真正开始走出旧的模式。
如夜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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