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对蠢人谦虚，他们会把你的低调当作认同他们的无知。

这句话，我原本以为只是讽刺语气下的情绪发泄。后来我自己遇多了，才明白这其实是一个极其务实的生存建议。有些人，你一旦自降身段，他们就会自动把你拉进他们的世界，然后用他们那一整套混沌的标准来评估你、指导你、再教你如何做人。

那是一种非常难以抵御的荒谬感。你很清楚眼前这个人对事情根本没有理解，可他们语气坚定、逻辑混乱但极有自信，好像全世界都理应围绕着他们那一点点自以为是的经验旋转。你试图解释，却发现他们根本听不见。他们只是在等待你点头，确认他们“没看错你”，你果然是“懂事的年轻人”，愿意虚心受教。

我吃过这样的亏。太多次了。

一开始，我总觉得对谁都要客气一点，哪怕对方说的明显不对，也可以装作听听看，说不定我有盲点。但问题是，你一谦虚，对方就当你认栽。他们不是愿意交流，而是急着找认同。你不否定，他们就默认你赞同；你一沉默，他们就觉得你佩服。他们不是听你的意见，是给你灌输。

有一次，我在一场饭局上没太说话，一个人扯着我聊了两个小时，从自己年轻时怎么闯社会讲起，说到现在什么都看穿了。他说话特别大声，整个包间都听得一清二楚。我本来也没打算辩什么，只是出于礼貌点头听。结果他最后来了一句：“你看，其实你这小孩还挺聪明的，就是没我走得狠。”我笑笑，真的笑不出来。

我不是气他夸自己，而是突然意识到，在他眼中，我已经被分配好了身份和层级。他不在乎我是谁，只在意我有没有“识相”。而我从头到尾的低姿态，被他理解为默认自己和他一样是那个“吃过亏”的人，一样混得不太明白。可事实是，我只是懒得浪费时间而已。

你会发现，很多人不是坏，只是蠢。而真正危险的是——他们不知道自己蠢。

他们认定世界只有一种看法，那就是他们的。他们把你看得起他们当成你认同他们，把你的克制当成你“没什么料”，把你的尊重当成你“有所图谋”。他们觉得你们“心照不宣”，但其实你什么都不想宣。

最离谱的是，这种人还极度乐于分享经验，特别是那种自我总结式的经验。他们讲起道理来特别顺，就像拿一堆废纸糊了个逻辑的外壳，外面油光水滑，里面全是烂泥巴。而你一旦谦虚，他们立刻就把那堆烂泥巴往你手里塞，说：“你拿着，我吃过的亏你别吃。”

我曾经试着和他们认真讨论过几件事，但很快我就明白了，这不是“观点不同”的问题，而是他们连“讨论”的边界都没有。他们以为交流就是要把你拉到他们这边来，否则你就是瞧不起他们。而你只要表现出哪怕一点思考，就成了他们的威胁。

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你在意边界，蠢人不在意；你讲尊重，他们理解成服从；你客气，他们觉得你在示弱。不是你不够聪明，而是你太假设别人也有基本认知结构。

你真的得接受一个事实：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收敛锋芒。

你以为是礼貌，他们当成软肋。你以为是退一步，他们当成你没底气。你想顾全大局，他们根本不理解什么是局。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把你拽进他们那点小世界，给你分角色、安排对话、套用经验，然后拍着你的肩说：“我就知道你是我这路的。”

你想拒绝都来不及。因为你已经“表现得像”他们的同类了。

后来我对自己有个底线了：我不主动攻击人，但也绝不轻易示弱。

哪怕你说话再温和，气场一定要稳；哪怕你不拆穿，眼神一定要清楚地告诉对方——你知道他在说废话，只是你不愿打破气氛，而不是你不懂。你可以不去争，但不能装作不明白。

人和人之间有种微妙的气流，是用来判断彼此尊重程度的。你装傻一次，他们以为你真傻；你低头一次，他们就默认你甘愿被踩。所以，如果你不想被拉进一场漫长的误会，那就不要一开始就“让”。你得用某种方式标明边界，让他们知道你看得懂，只是不愿掺和。

我现在宁可在人群里显得冷一点、淡一点，也不愿再被“善意误会”。

不是我不谦虚，是我明白了谦虚这件事，只能留给真正懂得的人。

「如夜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