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长期靠出卖个人体力赚钱，否则你迟早会被自己的惯性困住。

每天站八小时，喊破喉咙推销几件衣服，挣几千块，回到租来的屋子，坐下就觉得天快塌了，那不是说法，是一种实感。脑子里一片空白，既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书，什么成长、什么技能、什么未来，统统觉得太远了，够不着。那种日子，是撑过去，不是活过去。

我只干了八个月销售，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八个月就能让一个人心态磨得差不多干净了。不是那种崩溃，而是很缓慢的，一点点把你往下拽。你不是一下子认命的，是先开始觉得“过渡一下也没关系”，后来习惯了早晚打卡、重复机械动作、讲无数次相同的话、盯着顾客表情猜心思，等你回过神来，发现一天已经结束了，你自己却一点没变。

我一直记得那个商场里的味道，空调混着香水、胶皮地板的味道，一到晚上闭店前特别冷，人也特别容易犯困。那种环境会让你开始默认“差不多就行了”，会让你觉得每月4000其实还可以，不至于饿死。它教你的不是技能，是忍耐，是耗。人一旦学会了“忍着过”，很难再学会“冲出去”。

身边的同事，有的人干了三年，有的人已经不记得自己最早为什么来。问他们想不想换，他们会说想啊，但说完就笑，说“还不是得先吃饭”。没人逼他们留下，是他们自己一步步留下来的，是一种慢慢熟悉的困境。你不是突然掉进深坑的，是在平地上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下沉了。

我后来特别怕听到“踏实”“稳定”这两个词。听多了这两个词，人会变钝。一切都变成了应付，活成了一种防守姿态。你不求变好，只求不更糟，这种心理一旦定型，人就彻底失去向上的力气。我有一段时间连刷视频都只想看那种什么也不需要动脑的内容，那不是休息，是逃避，是大脑在自我关机。

但最可怕的其实不是钱少，不是累，而是你意识不到自己的消耗。你每天下来，看起来挺忙，其实没学到一点有积累的东西。什么是积累？就是你做完这件事之后，它可以为你下次做得更好打基础。但靠卖体力赚钱的事，它的回报只在当天结束，第二天你还得从零开始。这种“日复一日的归零”，其实特别消磨人。

有时候你也会想改，心里也知道不能这样一辈子。可你已经习惯了每天有一张表、有一个流程、有一个“干完就可以下班”的心理安全区。你知道有别的可能，但你不再有力气去打开它了。有时候连想都不愿多想，怕一想就得面对“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这种心理我太清楚了，你不是不想走，只是被困久了，已经不信外面真有别的路。

其实每个人一开始都不是认命的。你去问问那些看起来“心甘情愿”待在低成长岗位上的人，他们很多也曾经有过想法，只是慢慢地不敢想了。我记得一个同事说：“我以前也想自己做点什么，后来发现做什么都难，还不如这样稳点。”我当时没说话，但心里特别难受，不是为他难受，是为我自己难受。因为我知道，我也快成这样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劝人，短期可以靠出卖劳动去生存，但一定要记住那只是“短期”，你必须得清楚告诉自己：“我在过渡。”你不能模糊这个边界，一旦模糊，它就会变成一种“默认”，而默认是最危险的，它不需要你做决定，只需要你放弃决定。

很多人说工作无贵贱，我同意，但成长是有的。工作没高低，但你的成长有没有停下，是有区别的。如果你做一份工作三年，却和入职第一天没什么区别，那这份工作就是在耗你命。你能感受到那种消耗是悄无声息的，它不是吼叫，不是伤口，而是每天你下班之后那个空空的脑袋、那个没有方向感的心情，那种“我还能干点啥”的茫然。它是把你钝掉的东西。

你问我后悔做那份销售工作吗？我其实不后悔。因为我现在知道了什么工作不能长期做，什么环境会拖住人，什么状态最容易让人内耗。但我真的很怕有人把这种过渡当成常态，把原地踏步误以为是“稳住了”。人可以苦一点，但不能麻木；可以走慢点，但不能站着不动。

如果你现在正在靠出卖个人劳动赚钱，也不要焦虑。只是你要非常清楚，这不是终点，这不是你能力的全部，这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阶段。只要你不对这种状态产生“依赖”，你就还有机会跳出去。但一旦你习惯了它，它就会成为你认知里唯一可依赖的安全感，到那个时候，成长就真的变成了遥不可及的事。

而且你会发现，这种习惯是会传染的。你身边都是一样过日子的人，你每天听到的也都是“就这样吧”“还不错啦”“想太多没用”。时间久了，你再也听不到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了。不是你没梦想了，是你的耳朵被这种“将就”的合唱声盖住了。

我后来开始做一些不那么依赖劳动密集度的事，开始写东西，学技能，加入一些社群，试着去做点小的尝试。有时候一天只赚几十块钱，但我知道，那些事是有积累的，是可以一步步走出局限的。虽然慢，但是往前的。虽然不稳定，但让我有一种“我还能掌控一点”的感觉。

靠体力赚钱，不丢人。但靠体力活了一辈子却没跳出来，那才是真正的遗憾。不是钱的遗憾，是你从来没为自己试一次别的可能。

人一生中有很多时候需要认命，但也一定要给自己留出不认命的空间。哪怕一点点，哪怕是晚上睡前花半小时看一本能让你思考的书，哪怕只是认识一个愿意成长的朋友，那也可能成为你以后破局的起点。

不要太晚才发现，你已经没有力气做选择了。

「如夜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