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我特别怕打开手机，怕看到工作群里突然跳出一句“你有空吗”，怕早上醒来就要立刻回邮件、立刻动脑、立刻进入状态。那种日复一日像齿轮一样转动的节奏，压得人喘不过气。不是说我讨厌工作，而是有些时候，它像一个慢慢上紧的发条，一点点把人内耗到精疲力尽。

后来朋友带我去看了《长安的荔枝》。本来也没多大期待，以为又是一部古装花活，结果看着看着哭了。不是那种情节煽情的哭，而是那种，你突然看见了一个累得几乎没有表情的自己，在银幕上硬撑着、被误解着、但还不肯放弃的样子。那一刻特别难过，但也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看着李善德拼死送荔枝，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这一代人，好像都在不断“运荔枝”——只是我们的荔枝换成了KPI、PPT、工时、绩效、升职报告，还有无休止的客户需求。你知道这个任务很重，但你还是得干，因为后面牵着房贷、父母、孩子，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期待。

我们身边没有谁是真正轻松的。有的人看起来风光，背后其实也是背着病痛硬撑着扮演坚强；有的人笑得特别阳光，其实晚上在出租屋偷偷失眠，想着明天要不要离职、该不该辞掉这份明知道再做下去就要崩溃的工作。每个人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活着。

电影里有一句台词我特别记得——“就算失败，我也想知道我会倒在离终点多远的地方。”听到那一刻，我鼻子一酸。不是因为这句话多么壮烈，而是因为它太真实了。很多时候我们撑下去，不是因为多有希望，而是因为你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坚持到哪一步。

有段时间我特别排斥职场鸡汤，什么“阳光心态”“人生没有白走的路”这种话，我听了只觉得反胃。可说到底，不是因为这些话错，而是它们太轻巧了，轻巧得像在替别人化解我实打实的疲惫。

我开始慢慢学会照顾自己，但这个“照顾”不是说要辞职去旅行，或者给生活做个大翻新，而是学着给自己腾出一点点喘息的空间。比如中午不再吃饭时也刷工作信息，比如晚上哪怕只是一杯热水、一首老歌，也提醒自己今天已经尽力了。

我也试着在单位的休息间里放了一盆绿植，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有个什么能让我分心的东西。哪怕只是盯着它发呆五分钟，我也觉得比坐在那里被“要加油”三个字压着更轻松些。

我渐渐明白，有时候你不是不行，你只是太累了。你不是不优秀，你只是已经被消耗得没力气去表现得那么好。我们都不是机器，可很多时候却要像机器一样不停地运转。如果连自己都不能承认这点，那谁还能替你说句“辛苦了”呢？

我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建议，只是想说——你可以累，但不要骗自己不累；你可以撑，但别把自己撑到麻木。偶尔也可以和自己说一声：“今天，已经够好了。”

每次看到李善德那张疲惫又倔强的脸，我就想起那些在写字楼厕所默默掉泪、下班路上猛吸一口冷风让自己清醒的打工人。我们都像一条条小船，装着自己的货，顶着风，顺着水，有时候会搁浅，有时候会逆行，但谁不是想活着把这趟任务送完。

你可能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伟大，可如果你看到你努力工作的样子，也许会心疼又佩服。

工作只是工作，不该成为一场悄无声息的自我吞噬。也许我们都该再勇敢一点点，把力气花在重要的人和事情上，把那些内耗的、没必要的“拼命”慢慢剥掉。

不是说就要不努力，而是别把努力变成自我毁灭。

你已经很不容易了，真的，不必再对自己苛刻。

如夜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