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关系，一开始就错了。但我以前不知道。我还以为，是我不够努力，是我不够温柔，是我哪句话没说对，是我没有让人感觉舒服。

可现在我明白了，是我一开始就让别人太容易靠近我了。我什么都给，时间、情绪、心事、建议，甚至自己的耐心。我不给别人设置任何门槛。我以为这是善良，是懂事，是“为别人好”。现在回头看，更多的是自我价值感太低。

人是会被“易得”绑架的。你让一个人随便就走进你的生活，他们就不会珍惜。他们会觉得你就是这样——愿意听，愿意让，愿意牺牲。他们不会想你值不值得，他们只会问：你还有多少可以给的？

我以前总是这样。别人有烦恼，我第一时间回消息；别人临时约见面，我挤出时间；别人一句“你真好”，我就把自己掏空。

其实我自己也累得很。很多次我关了灯躺下，手机又响了，是谁需要我、谁说了一句情绪化的话，我又爬起来，重新戴上耳机接电话。我心里想：我不能让对方觉得我不在意他。

可我是人啊，我也需要被看见。我也想在难过的时候，有人为我守着，而不是我一直去守别人。

到后来，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愿意，还是只是习惯了说“没事我来”。

那一段时间，我常常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坐在一个房间里，门一直开着，不停有人进来要东西。有人要水、有人要意见、有人要情绪的陪伴，我都递给他们。到最后，我坐在原地，一滴水都没有了。

那天醒来，我就知道我该停下来了。

我开始一个个重新划线。不是冷漠，也不是翻脸，是安静地把门从敞开，换成半掩。我告诉自己：别人想进来，需要先敲门，最起码得问一句，“我能进来吗？”——如果不问，那我就当看不见。

朋友说，你这样，会不会变得太冷了？

我想了想，不是冷，是我学会保护热的部分了。

热是有限的。人的时间、耐心、信任、陪伴，都是生命里最贵的东西。你不标价，就会被当成白送的。

想起一个特别小的事。那年我在超市试吃一块饼干，觉得一般，没买。过了一会儿我转到另一个柜台，看起来好看点，包装精致，买回家，打开一吃——竟然是刚才那块。我下意识觉得这个更好吃一点。可实际上，只是因为我花钱买了。

人就是这样。你得付出一点代价，才会重视。否则他会一边拿，一边说你不够好。

我现在慢慢接受这件事了。你不给别人设置门槛，别人也不会给你边界。你不立一条线，那就是等着别人来替你决定你值多少。

现在我学会说“不了”。

有些人发来信息，我不回了。不是因为我不在，而是我不愿意再被无条件地索取。

有人说我变了，说我不那么“暖”了。我听完只觉得安心。是的，我不暖了。我不是蜡烛，不打算再把自己烧完了还要照亮你。

我还记得有一晚，我真的不想再继续应付那个总是情绪化的朋友，我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拿起书看了半个小时。那是我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为谁打断自己。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在山里走，很安静，脚下是落叶，一片一片的。我梦里的我，终于不再慌了。

有时候我们以为，是别人在消耗我们，其实是我们没关好门。

我不是说要拒绝所有人，也不是说要变得自私。我只是觉得，真正值得的人，他是愿意付出一点东西来靠近你的。他会尊重你的时间，照顾你的情绪，不会一味地把你当服务员。他靠近你，是因为你值得，而不是因为你“随便”。

朋友，不要让任何人零成本接近你。

不要让自己变成一个可以随意进入的屋子，不论进来的人是善是恶，你都默认要给他提供茶水。

也不要把自己的好挂在脸上当招牌。真正愿意靠近你的人，不怕门槛；那些一见门槛就转头走的人，他们要的不是你这个人，是你的好用、你的顺从、你的不设防。

我现在相信，真正长久的关系，不是靠你低头忍让换来的，是两个人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彼此看见，也彼此敬畏。

我宁愿花一点时间，等那个愿意走进来、也愿意付出的人。

不急，不吼，不哭，不求人。只是静静地收回自己的资源，温柔地说一句：

你进来之前，请先敲门。

如夜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