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第一代“鸡娃”7000字自述:小升初上8个奥数班的我,这30年过得怎么样?
2025-07-27
親愛的朋友:
① 被訓練成贏家的孩子,常常失去了與自己和平共處的能力。
從小進入3000人選拔的華羅庚奧數班,每週日埋頭計算不完的數學題目,是許多海淀孩子童年的真實圖景。而這樣的早熟光環之下,內心卻未曾真正成長。
我看見那個小女孩,在父母安排下上了八個奧數班,每週行程密布如機器,不問自己是否喜歡,只問能否「考上人大附」。她的童年被任務編碼、被名次分類,在焦慮與期待之間奔跑。她不是不聰明,只是從沒人問過她:「你快樂嗎?」
在那個競爭為王的年代裡,分數成了唯一標準,孩子成了一場場選拔賽的棋子。可當孩子僅僅被當作成就的載體,她怎麼會知道如何與自己對話,如何在世界之外找到屬於自己的光?
② 越是被制度精密設計的青春,越容易失去靈魂的觸覺。
進入實驗班,是光榮,也是壓力。不是因為學不好會被責備,而是因為那裡的氣氛從來都不允許一個人「只是普通」。
你學得好,就進A班,學得差就被降班,降到沒聲音的地方去。每次期中期末考試,走廊裡那張巨大的榜單,就像一面冰冷的牆,讓你知道自己不夠好,讓你懷疑「我是不是就這樣了?」
同學之間的友誼,也從來不脫離成績排名的影響。比你考得高,她會遠離你;比你低,她又回來親近你。我問自己:「這是人與人應有的關係嗎?」
我們曾被教導要追求卓越,可是沒人教我們怎麼承受落敗。當孩子被困在「只要你努力,就會成功」的單線邏輯中,他們如何學會欣賞不同生命形狀的價值?
③ 真正的壓力,不是學業,而是被剝奪了失敗的空間與理由。
在那個校園裡,老師的語言常帶有高壓:「考不好就淘汰」,「你們這些後面的差生,注意點」……這些句子年復一年,像鐵軌一樣將孩子推向一個不能出軌的方向。
但壓力最沉重的,是自我比較帶來的羞辱——
看著旁人總能「不學也會」,總能「成績又高又受歡迎」,會懷疑:「是不是我真的不夠好?」
在這樣的環境裡,連自尊也成為一場分數賽。我們不是在學知識,而是在學如何不被淘汰,如何撐住自己不讓別人發現「我其實有點撐不住了」。
有人選擇用功更努力;有人則悄悄用小說、音樂、甚至幻想,尋找一絲喘息空間。那些看似「走神」的孩子,或許正是最清醒的靈魂——因為他們知道,這條路並不全然屬於他們。
④ 如果一個孩子為了「成功」而失去了自己,那成功也失去了意義。
從人大附中畢業之後,她並沒有如期待般步入清華、北大,而是去了首都師大。這在當時是失敗嗎?她說:「我反而挺開心的。」
因為這是一個轉向——從「被設計的勝利」轉向「選擇真實的自己」。
她不再按部就班地成為「成功人士」,而是去圖書館讀閒書、聽搖滾、給雜誌寫信、和全國的陌生人交換磁帶……那是一段真正屬於她自己的青春。
也正是在那段「脫軌」的歲月裡,她開始學會思考:「什麼才是我要的人生?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做別人期待中的樣子?」
這種覺醒,不是反叛,而是回歸。回到一個孩子該有的狀態——去體會、去碰撞、去犯錯,然後慢慢長出自己的骨架。
⑤ 每一次反叛,都是靈魂試圖自我尋回的嘶吼。
大學後,她談了一段八九年的戀愛,和一位沒有學歷、卻擁有極強自學能力與音樂才華的男孩。這段關係帶著強烈的反父母、反社會框架的氣息,也讓她經歷了一場從「愛的投射」到「關係成長」的深層轉化。
最初,她被他的生命力吸引,那是一種與體制格格不入的自由。但隨著時間推移,她也逐漸明白:「純粹的反抗無法承載現實的重量。」
從那段關係中走出,她才發現自己想要的不只是「不是父母那條路」,而是「找到一條自己的路」。這不是妥協,而是一種更深的清明。
她開始接納那個也能在辦公桌後發光的自己,開始理解父母的苦心與侷限,開始學會在理想與現實之間,鋪一條柔軟而穩固的路。
⑥ 人生的和解,不是向誰低頭,而是終於懂了當年的自己與別人的難處。
如今,她成為母親,搬回了海淀。孩子用著爺爺奶奶的戶口,進入一所普通小學。但她不再焦慮,不再「雞娃」,更不打算複製當年的模式。
她說:「我已經走過那條路,不希望孩子再走一遍。」
她也曾是那個為了名校而被拋進競技場的小孩,也曾在榜單下哭泣、在被好友排擠時自我懷疑、在父母期望下迷失方向。
如今她選擇讓孩子慢一點,玩一點,發呆一點。不是因為她不重視教育,而是因為她明白:真正的教育,是讓孩子認識自己,而不是取悅外界。
她相信:「只要不太功利,好的教育還是有可能發生。」
⑦ 每一段走過來的彎路,終會變成通向理解的橋。
回望這三十年,她從一個被雕刻的優等生,走成了一個真實的、有感、有想、有疼痛也有選擇的母親。
她不後悔那段競爭激烈的過去,因為正是那些曾經的壓抑,教會她如何做一個溫柔而堅定的母親;也不否認叛逆的年少,因為正是那些不被理解的掙扎,讓她學會寬容。
她說:「如果當年我不聽搖滾、不看小說、不和父母對抗,我可能早就抑鬱了。」
她終於明白:每個孩子,無論是否奪得金杯,最重要的,是保住那顆願意呼吸的心。
親愛的朋友,這不是一篇成功學,也不是失敗者的控訴,而是一封寫給正在教育路上徬徨的父母與孩子的信。
如果我們曾為名校而傷,也請我們別再讓孩子為同樣的光榮痛一次。
給他一條更緩的路,給他一點犯錯的自由,給他一雙不必總是往上看的眼睛,也許他會走出屬於自己的高峰。
如夜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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