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已经没力气跟「活人」谈恋爱了
2025-07-24
親愛的朋友:
① 年輕人不是不想談戀愛,而是再也沒有力氣去面對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我時常望向地鐵車廂裡一張張年輕的臉龐,明明正值愛與被愛的年齡,卻顯出一種深重的疲乏。他們不是沒有渴望,而是心裡住著太多「不得已」的算計。他們望向愛情的眼神,不再是春水初融的熱烈,而是一種小心翼翼的打量——你能給我什麼?你會成為我生活的負擔嗎?我是不是應該轉身尋找一個「搭子」,輕巧、無責、不牽絆?
這是靈魂從「活人」撤退的年代,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不是由空間劃定,而是由疲憊與提防堆疊而成。不是因為我們不再信任愛,而是愛本身太沉重,沉重到像背包裡裝著整個世界的疲憊。
② 現代的親密關係,早已被「工具化」的思維蠶食得支離破碎。
當我們談論愛的時候,內心早已默默開始估算對方的價值:能不能給我情緒支持?能否提升我社會階層?有沒有「用」?這些問題並不邪惡,卻讓愛變得像市場裡的商品,一邊包裝著「靈魂契合」的糖衣,一邊標著隱晦卻精準的價格。
工具化的根本問題,不在於交換,而在於它奪走了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那份真誠。當我們不再看見對方是個完整的人,而只是個「配置」,那麼所謂的戀愛,其實也只是功能性伴侶的一場合約。
③ 真正的親密,是「我—你」關係的偶然發生,而非設計出來的契約。
哲學家布伯說,世界上有兩種人際關係:「我—你」與「我—它」。前者是平等、真誠、無功利的對話;後者則是利用與被利用的交換。我們日常大多活在「我—它」裡,沒什麼錯,工作、社交、甚至婚姻,多多少少都難以避免。
但一生如果沒有一次「我—你」的經驗,是很可惜的。那是一種「我真的看見你」的時刻,不是透過職業、收入、外表,而是感受到對方如同自己一樣,有傷、有喜、有渴望、有遲疑。那一刻,關係不是附屬,而是一種彼此照見的存在。
④ 年輕人愈來愈難談戀愛,是因為心中那份「我—你」的渴望,早已被生活的疲憊擠到角落。
一邊是要面對經濟壓力、社會比較、情緒內耗,一邊又要維持關係裡的溫柔、包容與共同成長,誰還有餘力去應對另一個「活人」的情緒起伏?這並非冷漠,而是一種精疲力竭。
當代的愛情,正在變得像打卡任務:配對、聊天、見面、約會、冷卻、散場。人們不再期待一個靈魂知己,而只求彼此不要「太麻煩」。
但愛情若只剩下不麻煩,那還剩下什麼?
⑤ 越是缺乏「被如其所是地看見」的經驗,我們就越無法在關係中成為自己。
有一個年輕人對心理師說:「我不知道對方愛的是我,還是我這個類型。」這不是感情的潔癖,而是一種深刻的孤獨。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正被「看見」,或只是成為對方偏好的「設定值」。
這是一種深層的被物化感。人若長期活在他人期待中,就會漸漸懷疑,是否連自己也只是個角色?我們過著太多「應該如何」的生活,卻很少問:「我真實的感受是什麼?」
這就是「我—你」與「我—它」關係的區別。前者以真實為底色,後者以功能為依歸。而當一個人從未經歷過前者,就會把所有關係誤認為是一場權衡與選擇。
⑥ 建立主體意識的起點,是有人願意尊重你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
人之所以有「自我」,是因為在成長的過程中,有人告訴你:「你的感受是合理的。」而非「你應該這樣那樣」。那些在愛中成長的孩子,他們的邊界往往更清晰,知道自己是誰,也能尊重別人是誰。
可惜的是,許多人從小就被期待取代了真實,被「聽話」與「乖巧」包裹了情緒。他們學會壓抑,而非表達;學會討好,而非溝通。當這樣的人成為大人,他們便難以信任親密關係,因為他們內心深處,連自己都不確定是否值得被愛。
⑦ 所謂戀愛,不過是我們與孤獨對話的一種方式。
有人說:「戀愛有什麼必要?我一個人也很好。」這句話不假,但也要看它背後的語氣,是自在的獨處,還是防衛的抽離。
孤獨不是一個人的數量問題,而是你是否還有連結世界的勇氣。有人在戀愛中找到自我,有人在單身中完成自我。形式從來不是問題,重點在於——你是否活得真實?
⑧ 愛仍值得渴望,只是我們需要先重新學會「看見一個人」。
不是用條件,不是用配對,不是用濾鏡。只是靜靜地看見一個人,看見他的脆弱、善良、固執與幽默,看見他的混亂與光亮並存,而你不逃。
真正的親密關係,不是尋找完美的對象,而是你願意與一個不完美的人,真實地同行一段。
所以不是年輕人不想戀愛了,而是他們厭倦了虛假的連結。
愛不是一種技能,而是一種願意看見、願意被看見的勇氣。
如夜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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