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现在中产家庭遍地“烂尾娃”,作为80后烂尾本人,我实在忍不住说几句……
2025-07-23
親愛的朋友:
① 世間所謂的「烂尾娃」,其實多數是「被定義失敗的覺醒者」。
我看到這樣一個詞彙出現時,心中先是沉了片刻,隨即浮上一絲疼惜。「烂尾」這兩個字,用在一個孩子十八年的生命旅程上,太冷,也太重了。它不是對結果的描述,而是對存在的否定。彷彿除了耀眼的成績、可見的頭銜,一切柔軟、複雜、掙扎、成長的歷程都失去了意義。
可我願意說,真正的成敗,不是分數能夠定義的事。那個在高一高二間陷入厭學、低谷、懷疑的孩子,能在高三選擇自我調整、自我修復、自我重建,這樣的意志與韌性,本身就已是一場偉大的勝利。
在這個功利化的教育語境中,她沒有「烂尾」,她只是沒有成為他人期望的樣子,而選擇了從內在出發,重新擁有自己。
② 真正讓人成長的,是內在對跌倒與爬起的真實經歷。
我記得自己年輕時的一次失敗,那是高中模擬考,平時總名列前茅,那一次卻考了全班倒數。那個午後我獨自坐在教室角落,看著日光斜斜灑落在書桌,什麼話也說不出。那時,我第一次認識到,「成績好」其實不能保證什麼,但「不因一敗而棄己」這件事,才是自己能緊握的東西。
與其說成長是一場成績的競賽,不如說它是一場自我接納的旅程。我們每個人都會經歷崩塌與重建,脆弱與堅強交錯,而這些體驗,是我們生命真正的厚度。
③ 用「數字」定義生命,是現代教育中最深的內耗。
《小王子》裡寫道,大人們只關心數字。他們要知道你多少歲、得過幾個獎、有多少收入,才覺得了解了你。若你說:「我遇見一個朋友,他眼睛像湖水一樣溫柔,說話像風鈴一般清亮。」他們會問:「那他一年賺多少?」
這不是笑話,是我們日常活著的樣子。我們開始用分數定義孩子的價值,用排名評估努力的意義,用成就衡量整個人是否成功。漸漸地,我們不再問:「她快樂嗎?她熱愛什麼?她是否活得像自己?」
但一個真正豐富的人生,是可以同時容納不完美與熱愛的。就像冬日的老屋,雖有縫隙讓寒風滲入,卻也藏著溫暖的火爐與茶香。
④ 過程的價值,不應因為結果平庸而被抹除。
我曾見過那樣的孩子,在比賽中總是止步前十,在班級裡從來不是第一個發言的,在練球場上總是最後一個被選中。但我也見過他們如何用眼神認真對待每一次訓練,如何在默默無聲中一點一點前進。
當社會說:「你還不夠好」時,他們沒有退卻,而是靜靜說:「我再試一次。」
這樣的過程,哪裡是烂尾?這樣的心境,已是圓滿。
⑤ 一個人的價值,從不是一紙證書所能載盡。
杜甫的詩在寒夜裡點燃人心,蘇東坡的詞在苦難中流淌自由,他們若只論官職、財富,也許只是世間無名小卒。但千年後,我們記得的,是他們的悲憫與灑脫,是那句「安得廣廈千萬間」與「此心安處是吾鄉」。
教育最終的目的是什麼?是培養有考試能力的人,還是培養能活出自己光亮與溫度的人?
我願相信,後者才是根本。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漫長的人生裡,不因一時得失迷失方向,不因外在標準否定自己。
⑥ 父母最大的覺醒,是從控制孩子的人生,轉為陪伴她完成生命的體驗。
有一次女兒在網球比賽中最後一名,她卻開心地說:「媽媽,我比上次多得一分了!」她眼裡的光,比任何一面獎牌都更動人。她沒有因為輸而否定自己,反而為每一次的進步鼓掌。
我忽然意識到,或許我不必再問「你拿第幾名」,而是問「你有沒有享受其中?」
真正的成就,不一定來自別人的掌聲,而來自對自己每一次嘗試的真誠肯定。教育的本質,是讓孩子成為那個能與世界對話、與失敗和解、與自我同行的人。
⑦ 在追求成就的洪流中,更需要一顆能在黃昏裡靜坐的心。
「簡歷自我」追求外在成功,「悼詞自我」關乎靈魂品質。這兩者不應對立,而是共舞。前者讓你在社會中立足,後者讓你在人世間站穩。
我曾聽過一位老者悄聲說:「人走後,沒人記得你考了多少分,只記得你是否溫暖過他,是否值得懷念。」
一個值得尊敬的人,不只是能考得高、賺得多,更是那個願意真誠對人、坦然生活、勇敢活出自己信仰的人。
教育若只追求簡歷,那便只是機器式的培養;而若能平衡悼詞,那才是真正的育人。
⑧ 我們這一代“烂尾者”,也許不是錯誤的產物,而是轉向的先行者。
當我承認自己不是最成功的那一類人,反而鬆了口氣。我不再對自己失望,因為我開始理解,那些努力過卻不出名、用心活卻不被見的日子,正是我價值的所在。
我學會了不以輸贏論人生,不以成敗看人我。我願意陪孩子看雲,聽她講一個沒有結尾的故事,讓她知道,她本身就值得被愛、被認可,不需要任何分數來證明。
我們這一代人或許沒有完美結果,但我們可以是另一種開始,是種下不功利、不比較、不焦慮的育人方式的種子。
如夜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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