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阁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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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为什么“不信邪”?
2025-07-23

親愛的朋友:

毛澤東之所以“不信邪”,源於他深信歷史可塑、命運可改,世界非不可撼動之物,而是人心意志所能造化的天地。
我常想,一個人是否信命,往往不只是對世界的看法,更是對自身心力的估量。毛澤東的一生,是一場無數次與“宿命”的對峙。從韶山沖走出的農家子弟,他未曾被出身侷限住想像,也未曾讓現實阻斷前行。他看到不公不義之處,不是低首,也不繞道,而是起身、動筆、奮進。他不服,並非無知於險阻;他敢為,乃因深知凡事皆有一線可破,關鍵在人如何對待這線。

歷史,對他而言,不是供人景仰的墓誌銘,而是行動的風向與武器庫。
毛澤東之所以敢於與強敵爭鋒,是因他手執“兵權之劍”的同時,亦手不釋卷。他將《資治通鑑》讀了十七遍,把《二十四史》如履平地讀入血肉。他不是將史作為過去的回音,而是用來預演當下的抉擇、研判未來的形勢。他從項羽之失悟得“不可沽名學霸王”,在“剩勇追窮寇”的詩句中,已定下兵者當斷則斷的決心。史書不是讓人沉醉於盛世,而是讓人照見人心反覆與時勢回環。這種用史的方式,不是憶古,而是啟今。

他的“不信邪”,不是一意孤行的剛愎,而是觀時察勢後的冷靜行動,是理智與熱血並行的格局。
他不會莽撞。他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行前必觀風向、測地勢。他能在紅軍力量微薄時果斷採取“跑”的戰略,在敵強我弱時懂得保存種子。那十六字令——“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不是膽怯,而是靈活,是對時機的敬畏與運用。他知進之何時,亦知退之必要。他深信:退,不是失敗,而是為更有把握地進。這樣的戰略觀來自一種內在的覺悟:凡事皆有道,不能妄為,亦不能怯懦。

他身上的浪漫氣質,是一種敢望星辰、又腳踏泥土的雙重靈魂。
毛澤東不只是革命家,亦是詩人。他的軍事佈局、戰略手筆、行事風格,都藏著詩意。不是虛妄之詩,而是將遠志化為實踐的創造力。他在黑暗中看見曙光,在泥濘中種下未來。他敢在延安派兵深入敵後,不是因為衝動,而是基於一種藝術家式的空間感與節奏感。他不求每一戰皆勝,但求整體佈局之中,勝勢漸顯。他像棋手佈局,不著眼於一城一地得失,而思全局動向之興替。這種戰略中的詩意,是對秩序的重建、對混沌的穿越。

對毛澤東而言,世界不是一成不變的安排,而是可經由意志改變的場域。
他在20歲寫下:“以五千之卒,敵十萬之軍……非奮鬥不可。”這種話,不是為鼓舞他人,而是為砥礪自己。他深知現實殘酷,所以選擇投入改變它的洪流。他不信“命”,因為他相信人之有志,可以勝天半子。他說“人是要有一點精神的”,這不是口號,而是行動中一步步鑄成的心性。他寫評論、論戰、宣言,是要讓思想落地,讓認知成形。他不止是革命的執行者,更是認識與實踐統一的踐行者。

毛澤東的不信邪,是對萬事萬物背後規律的尊重與自我鍛鍊出的判斷力的結晶。
這種“不信”不等於反智,反而是來自對知識、對行動、對人心、對變數無數次觀察後的選擇。他相信世界的深處有其道理,但這道理不會自動為人所用,必須在實踐中抽繭剝絲。正如他讀史不是為了做學者,而是為了化為勝兵之策。他的“不信邪”其實是:“我信道,不信偽象;我信人心,不信威嚇;我信未來,不信既定。”這樣的氣度,來自內在的自明,不假外求。

他真正的不信邪,是在最黑的夜裡仍信燈可點,在最艱的局裡仍信路可通。
這並不是因為他樂觀,而是他深知:悲觀無濟於事,而行動才有轉機。他懂得,對真正的苦難,不是逃避,不是嘆息,而是著手、著力、著實。他寫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是在最小的火光中見證最大可能。他不是盲信希望,而是將希望當成可以創造的東西。這樣的堅定,不來自一時的情緒激昂,而是源自無數次將腳步走向現場,將思想走入真實的經歷與磨練。

“我命由我”,不是孤勇者的標語,而是自知者的體認,是知其難而行其是的堅持。
毛澤東敢說“不怕鬼,不信邪”,是因為他看見鬼為何而生,邪從何而起。他知道權力如何轉移、人心如何改變、歷史如何起伏。這份了解使他在懼怕中站穩,在混亂中看清。這不是迷信於英雄主義,而是對事物之複雜性與變動性的理解。他的“不信邪”,說到底,是一種面對現實不退卻、不自欺、不懼戰的誠懇。這種誠懇,源自心中一條深河——信仰人之可變、可育、可起、可擔。

毛澤東的精神特質,是中國古老生命力與現代意志力的相遇。
他既是舊邦子弟,亦是新命踐行者。他既讀古書,也創新說。他把儒家的仁義、道家的自然、佛家的空性、法家的權謀,熔於一爐,並投進近代民族的求存與覺醒之中。他不是一味求新,也不是迷戀古意,而是在一種來自中國土地的“知行合一”中,尋出自己的路。他說“風景這邊獨好”,是因為心中有山河;他言“從頭越”,是因為知道過往不代表未來。這份精神,不是靠他人鼓舞,而是他自己熬出來的火。

這種“不信邪”的精神,其實是一種深切的愛——對人民的愛、對世界的責、對未來的信。
他不願眼看世界沉淪,不忍人民長苦,也不甘未來無光。他的不信,是不信現狀無解、不信壓迫必然、不信苦難只能吞忍。他願意用自己的熱與行,去替世界點一盞燈,哪怕短暫,也有光芒。

親愛的朋友,這種精神,未必人人可全學、全得,但我們總可守住自己那一點光亮,那一份不妥協於無明、不屈服於恐懼、不止步於當下的初心。

不信邪,不是不敬世界,而是因深知天心在人心,自救始能渡人。

如夜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