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就在练习在一切对境上发现我的影子，你会感知到其实你构建的世界，就是我的投射。 所谓我，就是过去的念头、价值观、情绪、身体感受，等等等等，的集合体。 你遇到对境，这些东西（我）一股脑的就扎堆构建起一个脑海里的对境，哪个对境不是世界实相，就是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他们就是我，一个正在流动的我。

你在练习的，是一种深度回望，一种从内而外重新认识“我是谁”的沉静旅程。你开始看见，对境其实并没有长出自己的形状，它只是在你面前悄悄出现，而你那一瞬间所反应出来的，是你积累许久的某个过往的自己——一念、一伤、一欲、一惧。这就是“影子”的开始。每个你以为是世界带给你的情绪，其实都藏着你曾投出的色彩。

你看见对方冷漠，于是心中起恼，其实你并未见他全貌，只是唤醒了你曾经被疏远的记忆；你看见有人炫耀，心中生出反感，其实你并非真正厌恶张扬，而是你内心某处的自卑在轻轻抽动。世界没有真的对你做什么，是你早已在心里把自己安置到了那个受伤的位置。这时你若醒着，你就会察觉：哦，我不是被伤害了，我是被提醒了。

所谓“我”，不是一个固定的存在，而是无数曾经的片段聚拢成的一团气息。它有些是未完成的悲伤，有些是未表达的愤怒，有些是曾经得不到回应的渴望。这些片段平时安安静静地躺着，但只要一个类似的情境、一句相似的话语，就能瞬间被唤醒。于是你以为是现在在痛，其实是过去还在说话。

你开始愿意在一切对境中看见自己的影子，这是你生命成熟的标志。你不再急着改变外界，而是开始向内问：“我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你开始愿意承认，对境不过是投影的幕布，而投影的片源，来自你这部内心的老电影。一切的“看不惯”、一切的“喜欢”与“厌恶”，其实都不完全属于当下的那个人、那件事，而是你早年世界观的延续，是情绪惯性的触发，是身体记忆的回音。

于是你慢慢地明白，“我”不是实心的，而是流动的。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未必是同一个你。今天你选择了理解，明天你可能会选择判断；今天你心平气和，明天可能又跌入怨气与责怪。而你真正的清醒，不在于你从不动摇，而是你始终知道：哦，这些情绪、这些反应、这些起伏，它们不是“真我”，只是“过往之我”的一时呈现。

你也开始体会到，“觉察”并非压抑。“看见”不是让你强迫自己变得无欲无求，而是让你在欲起的时候，知道那是“欲”；在怒生的时候，知道那是“怒”；在恐惧升起的时候，知道那是“惧”。这一层清明，不是让你消灭情绪，而是让你不再被情绪拖着走。你不需要与自己的反应打仗，你只需要看着它流动，看着它来，看着它去。

佛陀说：诸法因缘生，亦因缘灭。没有一个“我”是恒定不变的，也没有一个“我”是必须捍卫到底的。你感到受伤，是因为你在守着某个曾经的我；你感到愤怒，是因为你在捍卫某个我以为的立场；你感到不公，是因为你相信某个旧有的秩序。可是你若站在当下深深一呼吸，你就会发现——这些“我”，不过是过往无数念头编织的假象。

而你若能看清这一点，你就会慢慢松开了。你不再急于澄清，也不再总想被理解。你不再指望所有人都如你所愿，也不再强求外境来满足你内心的空洞。你开始允许别人有他们的样子，允许事情不完美地发展，允许自己偶尔反复，允许一切如其所是。你开始学会了放过外界，其实是你终于放过了自己。

“世界是我的投射。”这句看似抽象的话语，正在被你活出来。你不再把“世界”当作一个固态物，而是承认它是一面镜子。你看到什么，就显出你心里什么在动。于是你对世界的反应越来越少是自动的，越来越多是经过觉察之后的回应。你不是不动情了，而是情来情去之间，你的心多了一份从容的柔光。

慢慢地，你会发现，“我”不再是要被定义的，而是要被看见、被陪伴、被更新的。当你能在对境中看出自己的影子，你就会更柔软地活在世界里。你不再抓住“我是这样的人”，而是带着一点点温和的自嘲，看着那个“曾经的我”来来去去，而你在一旁轻轻一笑，不动声色。

这个流动的我，并不需要终点，它只需要你当下愿意做它的见证者。愿意在反应之后说一句：“嗯，原来我还有这个部分。”然后继续走下去。你不需要等所有情绪都被修好，才算准备好了活着。你只要每一次多看见一点自己，那些老影子，就会少控制你一分。

你的修行，不是为了成为一个“完美”的人，而是成为一个“真实地活着”的人。你在对境里练习看见自己，是你在暗夜中为自己举起的一盏灯。那灯不会照亮整个世界，却能照见你脚下的一小步。而这一小步，就是“我”的更新、心的松动、世界的回归。

如夜话，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