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入过万,我给丁克老人当“外包儿子”
2025-09-17
夜里的急诊大厅,人声嘈杂。一个瘦削的男人提着水果篮子,静静坐在病床边。他不是病人的儿子,也不是亲戚,而是收了钱的“外包儿子”。护士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这个男人看上去和病床上的老人毫无血缘关系,但那一刻,他比许多缺席的亲生子女更像家人。
很多人第一次听到“外包儿子”,都会觉得荒唐。亲情怎么能拿钱买?可现实往往比我们想象的更冷。根据民政部公布的数据,截至2021年,我国空巢老年人占比已超过一半。在一些大城市和农村地区,空巢比例甚至超过70%。这意味着,十个老人里,有七个晚上回家面对的是空荡荡的房间。孤独,不再是个别人的境遇,而是成千上万老人的日常。
阿凯,今年三十三岁,是大连的一名“临时保镖”。在接触“外包儿子”之前,他的工作轨迹颇为崎岖:做过催债人,卖过电子烟,还兼职当过保镖。今年三月,他和八个朋友组建了小团队,原本只接护送、反家暴的单子。直到有天有人问:“能不能帮我去看看我家的老人?”新的需求就这样出现了。起初他们有些犹豫,但当真正走进老人世界,才发现这里的缺口比想象的更大。
他遇见过一位丁克老太太,住在养老院里。因为没有子女,性格孤僻,被同房老人排挤。妹妹远在外地,心急如焚,找到阿凯他们。起初老人不搭理他们,觉得花钱找陌生人来是笑话。但几次陪伴下来,他们帮她调解矛盾,带她出门晒太阳,还偶尔送点水果。那位老太太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次离别时,她甚至哭着问:“你们什么时候再来?”那一刻,阿凯意识到,这份工作不只是维持生活,而是让人重拾尊严。
也有更棘手的场景。一位工伤瘫痪的老人,护工虽没虐待,却总是敷衍,等老人身上脏了才换尿不湿,饭菜也是冷的塞进嘴里。亲戚实在心疼,便请阿凯团队定期登门。护工见老人有人撑腰,态度慢慢改善。老人虽然不能说太多话,但眼里闪过的一丝安心,让阿凯记了一辈子。
不过,外包儿女的工作也并非总是温情。老人因为长期孤独,脾气变得暴躁敏感。一句不合适的话,可能引发冲突。阿凯常提醒队员:“你要当亲戚,不是亲儿子。”亲戚能帮忙,却不会控制。老人要的,是尊重。哪怕对方冷漠拒绝,也要用耐心去磨。比如有位听力不好的老人,总是摆手赶人。阿凯后来自掏腰包,买了个助听耳机送去。老人这才慢慢愿意开口说话。
这份工作,不只是陪伴那么简单。更大的挑战,是如何在责任和边界之间找到平衡。阿凯的团队在接单前,律师都会评估:客户是不是弱势方?他们是不是站在对的一边?如果发现对方无理取闹,他们宁可拒绝。因为这份工作不是替人撒气,而是守住公正。
一个月下来,阿凯的收入接近一万元。按单子不同,收费从几百到几千不等。钱不算多,但他说:“这是我第一次觉得钱挣得有价值。”队伍三个月从九个人扩展到一千多人,退伍军人、律师、白领、拳击爱好者……形形色色的人加入。他们不是为了炫耀,而是想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守住一些老人。
社会学家在一份关于人口老龄化的研究中提到:随着家庭规模缩小、流动性增强,传统的“养儿防老”模式已经逐渐崩塌。新的社会支持形式,正在取代旧的血缘纽带。阿凯他们的存在,正是这种趋势的缩影。
但这份工作也曾让阿凯陷入困惑。一次他陪父母吃饭,母亲埋怨说:“你照顾别人家老人挺勤快,对我们却三天两头才来。”阿凯愣住了。他明白,自己并不比其他漂泊在外的子女特殊。现实让他们忙碌,让他们心有愧疚。于是,“外包儿子”成了弥补缺席的一种方式。亲情变成服务,听上去冷,却是另一种守护。
也许你会觉得,这只是少数人的需求。但数据已经说明了问题。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的报告指出,到2035年,我国老年人口将突破4亿,养老服务缺口巨大。如果照护资源不足,这类“外包儿女”的职业,很可能成为一种刚需。
我们不妨做个小实验。今天,试着给父母或家里老人打一通电话,不是为了交代事务,而是单纯聊几句。哪怕只是十分钟,也足以让他们觉得自己被惦记。如果你远在他乡,可以尝试帮父母请一次居家服务,让他们知道你在用实际行动支持他们。这些小动作,比口头承诺更能抚平孤独。
当然,外包儿女不是万能解法。它能补充,却不能替代亲情。它能解决安全问题,却无法填满全部情感空缺。就像阿凯说的:“老人需要的不只是有人在场,更是有人真心在场。”这提醒我们,别等到真的无能为力时,才后悔没有早一点靠近。
我曾听过一位八十岁的丁克老人说:“钱我有,房子也有,但最怕的是没人叫我一声妈。”那一刻,我想起一句古话:“人情练达即文章。”世间最难的,不是谋生,而是孤独中的那声呼唤。
或许未来某天,我们也会问自己:等老了,会不会也需要雇个“儿子”?答案或许不在今天揭晓。但愿我们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学会既不逃避责任,也不被愧疚压垮。亲情之外,社会也要提供更多托底的可能。
合十。如夜话,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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