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本院校学生的命运,是中国最基本的底色
2025-09-16
他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学生。风扇摇晃,噪音夹杂着课桌的摩擦声,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些孩子,将来会怎样?也许十年后,他们会消失在城市的洪流里,或者回到那个没有高楼的村庄,继续父辈的命运。可此刻,他们只是安静地低头记笔记,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很多人以为,命运的差别,是起点的距离。有人出生在一线城市,父母是医生、律师、教授,仿佛生来就站在了跑道的前端;也有人来自小镇,家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孩子能考上大学。二本学生,大多属于后者。他们不是最差的一群,但也绝对算不上幸运。读书对他们而言,从来不是浪漫的选择,而是全家的孤注一掷。
有一位学生,来自粤西山区。第一次写作文时,他用了这样一句话:“我不知道明天的饭钱在哪里。”台下同学听了笑,他却认真抬头,眼神里没有半分玩笑。贫穷在他的生活里,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每天都要面对的难题。那一刻,老师突然明白,原来“大学”这两个字,并不能隔绝生活的艰难。
另一个女孩,来自甘肃。她说,高中三年,几乎每天都要学习十几个小时,晚上失眠,早上依旧咬牙起床,因为她知道,如果不拼命,她就永远留在那个干旱的村子。所谓“衡水模式”,并不是某个地区的专利,而是无数农村孩子自发的生存方式。他们相信,只有拼到极限,才有可能进入一所二本,才有可能离开。
但命运的讽刺在于,他们冲破重重压力走进大学,却发现新的围墙更高。学历歧视、资源不均、就业困境,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他们困在里面。八零后的二本学生,毕业后还能在广州深圳立足,房价尚且温和,机会尚且充裕。可九零后,毕业就得面对“第一学历不够好”的质疑,面对考研人数连年飙升的现实。研究生扩招的同时,推免比例也越来越高。普通孩子的“上岸”之路,被一次次缩窄。
他们并非不努力。相反,他们比谁都忙碌。考证、实习、比赛、双学位,每一项都耗尽时间。他们写下密密麻麻的简历,换来的却是用人单位一句冷冰冰的“我们只要985”。这种落差,让他们更沉默。课堂上,他们很少争论,很少提问。他们的青春,像被无形的手压住了锋芒,安静、乖巧,却失去了冲撞的勇气。
其实,这不是个体的问题,而是结构的问题。教育经费的极端倾斜,让重点大学的学生享受最好的师资、最宽松的氛围,而二本学生却要在资源有限的校园里拼命。数据显示,2020年,清华大学的财政预算超过310亿,而一所地方二本院校,可能只有8亿。一个清华,相当于几十所二本。这样的差距,注定了学生在起跑线上就被分层。
有人说,那就考研啊,继续往上走。但考研真的公平吗?当名校研究生名额越来越多地留给本校学生,所谓“学历鄙视链”就成了新的门槛。即便熬过了三年研究生,面对的依旧是膨胀的就业市场。有人调侃:“宇宙的尽头是编制。”这句话背后,是一种无奈的真实。年轻人选择稳定,不是因为不想拼,而是因为太害怕输。输不起房价,输不起彩礼,输不起一个个现实的账单。
老师也曾试图改变。他让学生去城中村,和外卖员聊聊天;让他们写下自己的童年和村庄,重新理解生活。有人因此打开了心结,能坦然说出“我家很穷”;有人因此更坚定,觉得自己不能认输。但更多时候,这些努力像小石子落在深井里,溅起一点水花,却难以撼动整体的沉默。
有人问,读书改变命运,还成立吗?对八零后,答案是肯定的;对九零后,答案已经打了折扣。对零零后,可能还要再观察。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教育资源继续这样分配,如果就业市场继续这样苛刻,读书不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钥匙。它依旧重要,但它承担不起那么沉重的希望。
二本学生的命运,绝不是小话题。中国每年有八百多万大学毕业生,其中超过八成来自二本及以下院校。他们是最普通的一群人,也是最庞大的一群人。他们会留在本地,进入基层,成为真正推动社会运转的力量。如果他们困境重重,整个社会的稳定和发展也会受到影响。
有人喜欢谈精英教育,但社会的底色,永远是这些最普通的年轻人。他们的未来,就是中国的未来。他们能不能找到工作,能不能买得起房,能不能安心组建家庭,这些问题的答案,最终都会回到我们每个人身上。
读到这里,你或许会感到沉重。但请不要误会,这并不是绝望的故事。相反,正因为他们的困境被看见,才可能有人去推动改变。教育的公平,资源的均衡,就业的机会,都是可以一步步争取的。也许慢,但总要有人去做。正如一句古话所说:虚室生白,吉祥止止。
命运从来不是单个人的命运。每一个普通孩子的挣扎,背后都有一个家庭的期盼,也有一个社会的影子。当他们被困住时,不只是他们在受伤,也是我们共同的未来在受限。希望有一天,我们不必再用“二本学生的命运”来定义一群年轻人,而是能说,他们就是普通的年轻人,理直气壮地活着,拥有足够的机会去选择自己的生活。
合十。如夜话,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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