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去AI味儿”耗命:学会分工,人定题与判断,AI铺料与框架
2025-09-10
凌晨一点,窗外的风把树叶吹得像小旗子。屏幕里只有一行字:“写一章去AI味儿的方法”。我盯了半分钟,心里忽然一凉。这不是我要的题,这是一条会把我带进沼泽的小路。手指在键盘上悬着,我能感到那种熟悉的拉扯——越想深入细节,越觉得无从下手,因为我根本还没问清自己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什么。不是细节太难,是方向没定。不是资料不够,是边界不在。
白天我把这事讲给同事听,他笑,说你这像拿错了病历。去AI味儿,听上去很讲究,其实像和海浪较劲。你以为能用几条技巧骗过检测,可对面是全天候精进的系统和团队,今天过了,明天又被抓出来。更像你穿了件一次性的隐身衣,在风里走,不到一个路口就被吹得漏了形。问题不在“遮”,问题在“写”。你到底想写什么,你到底在解决谁的什么困惑,你到底希望这段文字在读者的脑子里留下什么具体的判断或行动。这三问没立住,再多的技巧都会变成人群里挥手的烟雾,漂亮,轻,很快散。
我回到桌前,把光标移开,拿出一张白纸,承认自己刚才是在用一个伪命题推迟真正的工作。所谓“去AI味儿”,如果不是“黑客式”的游戏,那就是一场无意义的对抗。我真正想追问的,其实是另一个命题:既然不把去味儿当主目标,那么在人与AI的协作创作里,到底如何划清分工,如何界定边界,如何让机器的速度与人的判断在一篇文本里并肩而立而不是互相牵扯。这个命题一旦浮出水面,胸口那口闷气就顺了下来。路从雾里显出来,细节不再像黑水,像是可以涉渡的浅滩。
以为自己在想问题,其实在绕问题。很多次所谓“细节卡住”,本质是命题没立稳。命题没立稳,任何填充都是徒劳。你把“让AI帮我写去AI味儿的一章”往下压,就像拿个空瓶子往水里按,按得越深,弹得越猛。你若改成“请AI提供人机协作的若干边界情景和正反例”,哪怕还粗糙,至少开口方向对了。方向一正,细节才有意义。方向一歪,细节像在泥里跑步,越跑越累。
我约了个咖啡。朋友做内容多年,听完我的转弯,他把吸管轻轻搅了一下,说你看,AI的强项和人的强项,从来就不是和解题速度一个维度。机器擅长把散落的材料收拢成可用的块,擅长把常见结构搭出来,擅长在明确约束里枚举方案;人擅长确定真正的题面,擅长做价值判断,擅长用语气与节奏把信息送进他人内心,擅长在模糊处承担风险。那为什么总是卡在“深入不了”的细节上?因为你让机器去做判断,让自己去填空白,顺序错了。你把擅长“快”的那位拉去做“慢”的事,把擅长“慢”的那位赶去做“快”的事,协作自然扭曲。
那天回到工位,我给AI发去一段更像“合伙人提案”的话,并没有让它立刻写,而是请它替我把“协作分工”的可能边界先摊开。我提出几条情境:当目标是解释复杂概念给非专业读者时,谁来决定比喻的骨架,谁来收集对照的事实;当目标是提出执行方案时,谁来框定约束,谁来生成路径,谁来做风险提示;当目标是人物写作时,谁来抓取素材,谁来选择叙述角度,谁来把握伦理边线。这些问法一落地,AI的回答就不再浮在云上,它开始把“它能做什么”和“我必须亲手完成什么”放在桌面上。机器把宽度铺开,人把深度打穿。机器把速度抬起来,人把准头校正好。机器在“公共知识”的范围里迅速搭架,人把“具体语境”的钉子一颗颗钉牢。
我也试着把这个分工放进真实的写作流程。开局先定题面,把“这篇东西到底替谁解决什么”的那句目的写得像合同一样清楚。那句目的不是口号,是带具体动词和对象的句子。比如“帮助新入行的运营判断在资源有限时优先做哪两件事”,比如“让刚接触AI写作的人快速理解在人机协作里他该留住哪几种必须由人掌握的动作”,比如“说服一位犹豫的产品经理在下季度选择更稳的预算路径”。目的落定之后,再让AI上场,要求它在明确的约束之内提供骨架与材料,不是让它独自跑完全程,只是在规定场地里先跑出可用的圈。等东西回来,人的工作才真正开始——删、改、换、重写,把每一段话都拉回到那个目的上来,把每一个事实都绑回到读者的感受与行动上来。
写着写着,我意识到所谓MECE其实也能用在这件事上。它的意思不过是“相互独立,完全穷尽”,通俗一点说就是不重叠、不漏项。人机分工的边界也该如此,别两边抢活儿,也别把关键动作掉在地上。可怎么做到既不重叠又不漏项?靠对输入与输出的明确约定。输入是什么,输出是什么,中间允许误差到什么程度,在哪些节点必须由人拍板,在哪些节点让机器先走一步。这些约定如果写在纸上,卡顿会肉眼可见地减少。越是清楚谁负责开题、谁负责搭骨架、谁负责补证据、谁负责风格收口,越不容易在中途陷进“细节漩涡”。
我试着给自己定了几条很朴素的边界。凡是需要“覆盖度”的动作,比如搜集近一年的公开观点、梳理一类方法的通用框架,就先交给AI,它跑得快,能把地毯铺满;凡是需要“选择性的判断”的动作,比如确定这次写作必须对读者产生的具体影响,就由我来定,机器的建议只能作为提示;凡是需要“风格与伦理”的动作,比如叙述里要避免伤害当事人的措辞,比如引用必须放到真实出处,这些都由我亲自把关。还有一类动作是“错了很贵”的环节,比如结论的倾向、建议的力度、风险的提示,这些地方不能外包,它们是写作者的责任,也是专业的底线。
有人会说,既然如此,那AI不还是个助手吗。是,也不是。助手不是贬义,它是一种明确的位置。助手把手伸得很快,把材料处理得干净,把初稿尽快拉出来,让主脑的精力集中在“该由人承担的判断”上。助手里也有高手,一个高级助手能在一次对话里理解你的偏好,把历史对话与当前目标拼成一幅图,少走很多弯路。真正的协作,不是把助手当机器,是把助手当会成长的同事。你清楚地传达意图,它清楚地回以结构;你指出误差,它在下一轮靠近。协作的美感,就在这来回之间建立。
我也承认,边界不是天生稳定,它像一条随任务伸缩的橡皮筋。某些题里,机器能把逻辑走得很顺,人只需大幅度改写以贴近语气;某些题里,机器只能当素材库,人必须亲手把叙述一砖一瓦砌起来。这个伸缩需要经验,也需要回看。每一次合作后,我都记下那张“误差单”,记下哪些地方AI给了我超预期的助力,哪些地方它反复踩坑。久而久之,你会摸出一个自己的“人机协作地图”,哪片区域适合放权,哪片区域必须亲手操刀,哪片区域可以用“先机后人”的节奏把效率与质量的平衡点稳住。
绕回那个让人上头的“去AI味儿”。为什么说它对大多数创作者并不必要?因为真正能决定作品价值的,不是它是不是被检测到用过AI,而是它有没有帮一个具体的人在具体的瞬间做出更清楚的判断。读者的“有收获”不是靠算法识别出来的,而是靠他在生活里试了一次、调了一下、想通了一截。与其把体力耗在躲闪,不如把力气用在提问,把每段文字都挂到那根“为谁解决什么”的绳上。伏尔泰那句“更好是善的敌人”一遍遍被引用,是因为它提醒我们,追求更好可以,但不要拿“完美”的幻觉去取消“已足够好”。在协作写作里,这句话尤其适用。愿意交一个“足够支撑决策”的版本,比空中抓一只“彻底完美”的鸟更像对现实的敬意。
有人会问,那怎样判断“足够支撑决策”。我把它拆成几件看得见的东西。看这次的目的是否已被读者一眼看懂,看关键论证是否有可验证的证据搭着,看风险提示是否写得诚实,看建议里是否留了退路,看下一步行动是否能直接抬脚落地。如果这些都到位,我就收手。不是永远不再改,是先让它去世界里跑一圈,回来再继续打磨。写作不是博物馆里那尊一千年不会动的雕像,它更像一条在街上穿行的狗,跑远了回来,还会叼来两片新叶子。
再说直觉。那一刻不相信直觉,大多是因为把直觉当成“没依据的冲动”。其实成熟的直觉是一种被证据喂过很多次的反应,是在大量作品与读者反馈里练出来的肌肉。你让它先指一条大致方向,再用事实去修正,这就是一个健康的“先感后证”的循环。把直觉完全封印起来,就像把启动键拔掉,车子永远在预热。把证据完全抛开又会翻车。二者不是对立,是接力。把它们接好,协作写作就有了灵魂也有了骨头。
那天夜里,我对AI说,我们试一个小小的操练。你来把“人机协作的分工界限”写成可执行的场景剧本:甲方需求是让读者在十分钟内理解“如何和AI共同完成一篇分析文”,读者是已经会基本提问的职场人,场景是下班回家的地铁上,注意力是碎片化但愿意为有用的东西停留,限制条件是手机阅读、时间有限。我要你根据这些约束列出三个关键环节的协作方式,并标明在每个环节里人必须亲自出手的动作。很快,AI给了一个像样的剧本骨架。它写到“开局强调目的,给出一句‘这篇文章要让你今晚就能写出第一稿’的承诺”,写到“中段用一个真实职场故事承载方法,避免空泛”,写到“收口处给出明日可执行的小任务”。这些是我耳熟能详的写作常识,但放进协作分工的语境里,看起来忽然鲜活。它没有替我把故事编出来,也没有尝试假扮我的语气,它在它擅长的轨道上把速度交出来,让我能把准头装上去。
我把这段训练保留下来,当成以后每次卡住的开关。只要感觉在细节里越陷越深,就回到命题本身,回到“我在替谁解决什么”的那句,再回到“这一轮需要怎样的分工”。分工不是仪式,是把注意力救回来的手法。人类的大脑有避险的本能,越不确定越爱拖延,越模糊越想等权威。等来等去,灯塔像月亮一样远。与其仰望,不如点一盏手电。那盏手电就是命题,就是分工,就是边界。
写到这里,我又想起那句古话,“虚室生白,吉祥止止”。这个“虚”,在协作写作里,就是把不必要的野心暂时让到一边,把必要的目标放到正中。这个“白”,就是让文字里出现可以照亮读者下一步的那束清光。你不再执着于把AI的痕迹涂抹干净,也不再幻想把自己的判断交给模型。你们像两条并排的轨道,火车可以从这条滑到那条,再滑回来,但方向一直朝着同一个站台。
城市的灯一点点熄,屋里的键盘声还在。我把今天的稿子放到桌角,心里那点曾经对“去AI味儿”的执念,终于松开。真正让我松开的,不是写出了某种巧技,而是把问题问准,把分工说清,把边界画明。细节不再像海,那只是尚未分配的任务清单。明白了这点,速度就回来了,秩序也回来了。写作变成一次有呼吸的合作,机器不再是对手,人也不再是孤军。
若你也在这个岔路口,不妨今晚就做个小实验。把“去味儿”的念想轻轻放下,把“如何协作”的问题请到桌前。让AI在明确约束里给你铺宽度,让你自己在明确目的里打穿深度。把每一个证据都系回读者的现实,把每一个建议都安在可执行的地面。愿你由此看见,细节不是敌人,模糊才是;AI不是威胁,错位才是;写作不是硬仗,它是一次分工明确的联合作业。合十。如夜话,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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