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能让你舒服的关系，才值得留一辈子。

人活一世，像是走一条长长的河道。有人顺流而来，有人逆流而去，有人并肩划一阵子船，有人只是在岸边喊你一声便不见了影。我们常以为，所有出现的人都要紧紧握住，其实不然。缘分像水，有的清澈甘甜，入口便暖；有的苦涩咸腥，喝一口就该放下。能让你自在的关系，就像在春日午后晒太阳，暖而不灼，照得久了也不生厌；而让你心口发紧的关系，却像穿着湿衣在冷风里走，走得越久越寒透骨。世间之道，其实很简单——舒服的，留着；不舒服的，放下。可简单的道理，许多人却要绕一大圈，跌撞几回，才舍得明白。

小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像院子里的野花，不管长歪了还是长得密，总觉得都是可爱的。长大后才知道，有些花会扎人手，有些草会吸地里的养分。你若还抱着“都好、都要”的心，最后只会让好花也枯萎了。人与人的交情也是这样。你费尽心思去讨好一个不在意你的人，就像在沙地里种树，浇多少水也长不高。刘瑜说，她和那个姑娘聊不拢话，话还没热就凉了，这样的交情，再用力也只会徒增尴尬。苏岑也说，好的感情不费力。不费力，不是不用心，而是心与心的距离正好，不需绷得紧，也不必松到断。你看，那些一见面就自在、离开也不必客套的朋友，不就是这样？而那些你要一遍遍揣摩表情、反复推敲措辞的人，就像穿着小一号的鞋，走路的每一步都是自我消耗。

世事如戏，许多人以为演得好，就能换来掌声。可感情不是舞台，生活也不是剧本。你为朋友勉强去一场不想去的聚会，你为熟人答应一个为难的忙，你为爱人低头一次又一次……这些事做多了，你会发现，自己在慢慢耗损。不舒服的关系，不会因为你多用点心就变好，反而会让你觉得日子越来越重。舒服的关系，就像陈道明说的，和好朋友一起发呆。发呆不是没话说，而是你们不必硬找话说；沉默不是冷淡，而是彼此都安于安静。这样的关系，穿什么、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用顾虑太多，就做自己最好。就像那位穿裙子的姑娘，分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喜欢宽松的毛衣和暖和的裤子。卸下为别人穿的外壳，她反倒笑得更亮了。

顿悟这一刻，其实就是把心里的秤拿出来称一称——我花在这段关系上的力气，换来的轻松多，还是换来的压抑多？如果一段关系让你常常如履薄冰，那它带来的不是成长，而是消磨。蔡康永说，他对不重要的人和事冷漠，是为了把温暖留给重要的人。这话看似凉，其实暖得很深。因为我们的时间、精力、心力，都是有限的，给了不值得的人，就意味着你在亏待那些真正懂你、珍惜你的人。周汝昌和张伯驹的友情，不靠寒暄维系，也不靠仪式证明，来时不打招呼，走时不说再见，却一生相知。这种懂你的人，你只要站在他身边，就已经是彼此最大的安慰。这才是生命里的清泉，不必大口灌，哪怕一捧，也够解渴。

所以，到了明理的时候，我们才懂得，人生其实就是一个“留与舍”的过程。留给自己的是自在，舍掉的是为难。留住的关系，不必时时联系，却始终在心里有个温暖的位置；舍掉的关系，不必刻意绝交，只是在渐渐的远离中，互不打扰。不要害怕放下，不要惋惜疏远，因为真正合拍的人，会在你的生命里，像星辰那样恒久；而那些不合拍的，只是路上的风沙，吹过就该过去。学会让心安静下来，听一听它在谁身边跳得最轻快。你会发现，舒服的关系，不是天生的运气，而是你有勇气对不舒服的关系说“不”之后，生活给你的最好回报。余生不长，把位置留给懂你的人，把笑容留给爱你的人，把时间留给让你心里发暖的人。

合十
如夜话，至此。

推荐阅读：周国平，《人与永恒》，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