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一中,走不出精英
2025-08-13
想在小地方翻身,不是光读书就行,还得看你背后的那双手有多硬。
我在小县城的街角喝过早茶,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孩,正蹲在早餐铺门口,把一个烧饼吃得特别认真,仿佛那是通往未来的钥匙。他的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玻璃的窗户,可我知道,他未来的天花板,可能就是头顶那根晃悠悠的日光灯管。县城的教育,就像一条流速不均的河,表面看水面宽阔,人人都说只要游,就能到彼岸;可一旦下水,暗流涌动,有的人轻轻一划就到岸,有的人拼到呛水,仍被冲回原点。文章里那些“县一中”的故事,我听着眼熟——那不就是我身边人走过的路么?中考像一道闸门,关掉了大部分人的出路,只留几条窄道通往上游。你考进一中,意味着从鱼塘被放进了江里,可你能不能游到海,还得看家里给不给你船。很多县中学子,就是从此背着父母的盼望往前冲,却发现别人一开始就开着摩托艇。
再往深里看,县中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它既是希望的象征,也是残酷的试验场。课堂里,贫穷的孩子和富裕的孩子同穿一身校服,好像一切都公平。可一到课间,你就能闻到差距的味道——那块从泰国带回来的巧克力,和你手里三毛钱一袋的辣条,不在一个世界。有人背的是红宝书,有人背的是牛津词典;有人知道“雅思”是个门槛,有人到高三才知道它是个单词。这种差距,表面上不影响你做题,可它会在你不经意的地方,慢慢拉开一生的距离。等到报志愿的时候,有的家长像老江湖,手握一堆信息卡;而你,可能孤零零在网吧点鼠标,志愿表就像彩票单。你以为自己拼的是智商,其实拼的是眼界、经验,还有家长能不能帮你买条更宽的河道。
有些真相,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能明白。你终于从县中挤出去,考上大学,觉得山外有路,自己能一马平川。结果一出校门,你发现那是条高速公路,别人早就买了车,你还得靠走。贫富差距和阶层的参差,在大学里像放了大镜头,有人周末飞澳门,有人一学期都舍不得买杯星巴克;有人早早拿到海外名额,有人连招聘季的存在都后知后觉。这时候你才懂,原来中考高考只是第一道闸门,后面还有一排排关卡。那些体制内家庭的孩子,毕业就能进父母的单位,像回到自己院子一样自然;而你要么去漂泊,要么回县城,从底层慢慢往上爬。再回头看,那些曾经的“县中尖子”,有的成了公认的精英,有的变成了安静的背景板。你以为自己输了在分数,其实是起点和路径早就写好。
说到底,县城的教育,信奉的精英主义只有一种:继承父辈的资源,走体制内的稳路。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保守,而是安全——在熟人社会里,稳定等于面子,面子等于生存的舒坦。普通人如果没能靠一次考试翻盘,就很容易被推回原位。就像河水,流到一处回旋,你绕了一圈,还是会被送回老岸。我看着文章里的璐子、大强、魏巍,就像看三种人生模板:一个被现实磨平了棱角,一个靠家底稳稳落地,一个靠自己的冲劲跳出了圈子。跳出去的故事,总让人热血,可那背后,是无数没跳出去的沉默。沉默的,不只是他们,还有被吸走的好老师、好学生,以及慢慢被掏空的县中。
如果真要说悟,我的感受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你得比别人更早认清局限,也更早学会“借船出海”。光靠自己划水,不是没可能到彼岸,但会慢得让人绝望。县中不是救赎,它只是一个暂时的平台;真正的救赎,是你能在它的边缘,学到如何寻找别的路径。你要懂得提前踩点信息,主动去看更大的世界,学着用别人的地图规划自己的路,而不是等家长指方向。更重要的,是心里要早早种下“我可以离开,也可以回来”的自由感——不是为了谁的认同,而是为了不被单一路径困死。这样,即便哪天你被冲回原点,也还有勇气再下水。
合十,如夜话,至此。
推荐阅读:《县中生存手记》作者:林小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