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阁日记

无尘阁日记

人的概念世界就雷同于牢笼
2025-08-13

人的脑袋里装的那些概念,其实就像一堆锁得死死的铁门,看着挺安全,其实闷得要命。你要真想活得通透,就得一个一个撬开,把那囚着你的“道理”和“定义”全砸碎,不留渣。听起来像反叛,其实是为了回家。

小时候,老师告诉我们世界是有规则的:苹果是红的,雪是白的,考试要拿高分才算好孩子。大人们说这些话时,眼神里有种“这是天经地义”的笃定,好像连太阳都不敢逆着升落。我那时很乖,全盘接收,像个会自动下载的脑袋,任何概念往里塞,立刻就乖乖存好。久而久之,这些概念像砖头一样,一块一块垒起来,围成了一座“概念城”。里面有舒适的椅子,有熟悉的窗景,但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越来越浅。你会开始觉得——是不是只有守在这些概念里,才能安全?可一旦这么想,铁门的锁就更紧了。后来我才发现,这城的砖头不是别人给我的,是我自己亲手搬进去的。

日子一天天过,概念城里的灯光开始闪烁。比如,有人说蓝色也可以是温暖的,我的脑袋会先反驳:不对,蓝是冷色。这就是概念的力量,它不问你眼前看到什么,只用它旧有的标签给世界判刑。比如,见到一个穿奇怪衣服的人,我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好奇,而是“这不正常”。你看,这些概念像老法官,一句话就把可能性关进了地牢。可笑的是,那些判决并不一定出自我,而是从父母、老师、电视、书本那儿一层层复制过来的。承认这一点的时候,我心里有点发凉——原来我活得像个被偷了灵魂的傀儡。

某一天,不知道是午后的光太刺眼,还是心里的某根弦被风吹断了,我突然意识到:这城的门,其实从来没上锁。那一刻像有人在脑子里劈了一道闪电——那些所谓的“真理”,不过是我多年不敢质疑的声音。比如,为什么考试不及格就等于没出息?为什么爱只能是一男一女之间?为什么失败是耻辱?当这些“为什么”开始冒出来,砖头就松了。它们原来不是什么天造地设的基石,不过是别人传给我的故事。我伸手一推,第一块砖掉下去,砸得尘土飞扬。空气里混着土腥味和新鲜的风,那感觉,不是安全,是自由。自由一旦尝到,就会上瘾。我开始在日常生活里找那些铁门——一句习以为常的话,一个理所当然的反应——只要抓住,就给它拧一拧、掰一掰,看能不能把锁拆下来。原来,拆城的过程,比住在城里有意思多了。

后来我发现,把概念打碎不是为了变成一张白纸,而是为了让纸能随时被擦干净,再画点新的。你拆掉旧的定义,就有机会看见真实的东西——苹果不只是红的,它也可能青涩、泛黄,甚至带着虫眼;雪不只是白的,它在夕阳里会泛金,在夜色里会透蓝;人不只是标签里的职业、性格和外貌,而是一堆正在流动的故事。拆概念,不是毁灭,而是解封。你会发现,生活的乐趣不在于收集更多砖头,而在于看清墙外的风景。那些以前觉得非黑即白的事,现在变成了流动的色谱,能随时调亮调暗。你不再急着用概念给别人下定义,因为你知道,定义像笼子,关得住别人,也关得住自己。真正的自由,不是城外有多大,而是你能随时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出去走走,再回来。

合十
如夜话,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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